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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文华生活照

李文华今年23岁，达州(微博)人，是中国青年旅行社的一名导游。李文华笑起来非常从容，修整的短发配上白色T恤显得很阳光。

谁都看不出就在8号的那个晚上，他和死神以仅短短几秒的时间擦肩而过。死神降临时他无比冷静，凭着一声“怒吼”把一百多条生命从恐慌中“唤醒”。更想不到的是就在那晚，他和朋友张立5次进入灾难现场，抢救出6名伤员。

塌方严重，川R大巴被巨石“腰斩”

省道301线，典型的川西公路。双行道，并不宽，贴着陡峭的高山蜿蜒，另一边是4米多高的悬崖，下边是白水河。四周被浩瀚的原始森林包围，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峰就有10多座。

李文华遭遇地震的地方在九寨沟(微博)天堂神仙池景区附近，这里塌方严重，山石滚落砸中不少车辆，一辆车牌为川R65101的大巴被落下的巨石直接拦腰斩断。

同一路段上，还有一辆承载13人的考斯特旅游车，被塌下来的山体直接推倒侧翻于白水河中，造成2人死亡。其中，自救的8人中有一位女性伤员就是被李文华他们背出来的。

“就倒车的那一下，躲过去了”

8月8日晚9点19分，大巴车开始左右摇晃，摇晃得非常厉害。当时车上的人不知道这是地震，还问司机是不是轮胎爆了。摇晃中李文华看到前面山石正在垮塌，瞬间将道路中断。

“我晓得肯定是出事情了，马上喊师傅把车子往后面退，倒了差不多十米。就倒的那一下，躲过去了。”说起那惊险一刻，李文华还是有些后怕。

事发大巴车

一共三辆大巴车，李文华的车走在第一个，中间还有几辆私家车和一辆考斯特。前后都有塌方，川R65101大巴行驶在最后，被后面的塌方击中。据李文华描述，这是一辆豪华巴士车，车窗很高，车上的游客从车窗纷纷跳下，因为天黑看不清地面，很多人因此受伤。

摇晃结束后，车子停下来。李文华下车查看情况，才晓得应该是地震了。李文华让师傅把车往后退到一个相对空旷的位置，把客人从车上疏散下来。地震带来恐慌，客人秩序混乱，李文华看见很多客人从后边跑过来一身是血，应该是从川R65101大巴上逃下来的。

为了让游客冷静下来，嗓门本来就比较大的李文华吼道：“不要乱！跑啥子嘛，这是地震，前边情况不明！”他对着游客们拍胸脯：我经历过“5·12""4·20"，这点地震不用怕!

“接过娃娃就往前冲”

34岁的导游张立带的旅游团恰好在中间那辆大巴车上。

地震结束后他去前边探路，原来前面的塌方不是很严重，有一颗大松树倒下来把路截断了。张立使劲扳断几根大枝桠，打通了一条生命通道。翻越过去，再步行大约500多米，就能到达附近的一个村寨——上寺寨村的开阔区域。

余震不断，周围的山体一直传来隆隆的垮塌声，张立心里明白此地不宜久留。张立和李文华一个在前一个在后，组织游客转移到了上寺寨。

转移中李文华看到有很多游客受了伤，有一个男的浑身湿透，刚从滚到河里的那辆考斯特里爬上来，手里边还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：“有没有人能把我的孩子送出去，他被砸中了！’"

据李文华回忆，当时婴儿的头颅都已经变形了，但还有体温，呼吸很微弱，手指也动了一下。

“张立接过娃娃就往前冲，要把娃娃送出去。”李文华说。

张立一路飞奔到上寺寨，才找到一个摩托车主将婴儿送出去。

“生死有命，怕锤子！”

李、张二人将游客疏散到上寺寨的一个空旷地带清点人数。据游客姚水元回忆，当地居民自发从家中送来柴火、棉被，供前来避难的他们取暖。当时点了10个火堆，李文华将疏散出来的游客分组，100多人围着这10个火堆坐下来，算是暂时安全了。

这100多人是安置好了，还有一些游客困在灾难现场没能出来。回大巴取游客名单的张立回来说，那里还有好几个重伤员，走不动。

“我自己车上32名游客，已经全部安置好。按说导游的职责已经尽到了，但其他车上还有人被困住在哭喊咋个办？”李文华问自己。李、张二人一合计，“生死有命，怕锤子”！川R大巴的女导游留下安抚游客情绪，李、张回到塌方现场，这时已是晚上九点四十多分。

从塌方处进去不久，两人就看见一名重伤男子。据李文华描述他浑身湿透，两只手都骨折，左脚也有伤，艰难地向前挪动。男子向李文华他们求救，李文华大喊：“你不要动，我过来！”

伤者手脚都有伤不好背，张立帮忙把伤者扶到李文华背上后就继续向前寻找其他伤员。把受伤男子背至塌方处时，怎么过去？这颗拦住了公路的大树树干距离地面约五十多厘米，其他人能翻过去，但伤者不能。

李文华用尽全身力气把伤者举起来，放到树干上坐着。自己翻越过去，再从另一侧把他抱下来。回到上寺寨后，李文华找来一块布给他围上，又再次折返寻找伤员。

大约九点五十，李文华遇上了两名闻讯赶来救援的当地民警——张恒和卓玛措，三人一同向前搜救。黑暗中李文华听到哭喊声，循着声音发现一对母子正坐在路中间。

“救救我妈妈，她腰受伤了动不了。”十六七岁的孩子撑着一把雨伞站在那儿。李文华大声吼道：“这个时候，你打把伞在那儿干啥子！”孩子带着哭腔说：“我……在给我妈妈……挡石头。”

李文华让张恒和卓玛措继续往前走，寻找其他伤员，自己则背起这位母亲带着她的儿子返回。由于母亲身材较胖，李文华又只得将张恒叫回，两人轮换着背。

地震发生一小时后，李文华和张立5次进入灾难现场，共抢救出6名伤员。

“活着比什么都重要”

第二天道路基本畅通，把所有游客送上车后，8月9日下午3时许，李文华也乘车离开上寺寨。8月10日，凌晨1点左右抵达成都茶店子客运站。

接受采访时，李文华感叹道，回来之后就一个想法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。

当被问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恢复通讯的，李文华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，这是他在采访中第一次哭。

“有信号之后，（我看到）手机里边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，一千多条信息。那一刻，你真的会崩溃。”李文华看到成百上千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时，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
8日晚上李文华用客人的手机给他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，李文华的父亲在重庆家中还不知道发生了地震。“我问爸爸你睡觉没？他说睡了。我问你明天上不上班，他说要上班。我说，嗯，那你睡嘛。就把电话挂了。”

地震后，李文华收到很多游客发来的感谢信息。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，想必这惊魂一夜让他们终生都会难忘。对死里逃生的人来说，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幸运的一天。

成都商报实习记者 邹悦 实习生 高彦雄

图据受访者